2016年12月3日 星期六

《國語日報 》2016年12/3 少年動物小說-12 大金小金回家了

 大金小金回家了

文/吳鈞堯

圖/蔣依芳

小風很少跟爸媽出門。因為,他對成長的定義是「拒當跟屁蟲」。人哪,都希望長大,
都忘記長大以後,長大就是永遠的事實了。小風不想聽爸媽與他說的,珍惜童年,以及與家人的相處,小風急於走向他自己的歷練。小風爸媽不再強迫小風一起出遊,改問,「一起逛街?」「
一起上麥當勞?」



















2016年11月5日 星期六

《國語日報 》2016年11/5 少年動物小說-11 貓咪便秘事件

文/吳鈞堯

圖/蔣依芳


小風很慶幸,多多是貓,而不是狗。

一是多多不是狗,所以牠的喵喵喵叫,像一種搔癢,而不是地震;再是爸、媽不需要為
多多綁一條狗鍊,經常得外出遛狗,可以陪小風討論寶可夢、

兩岸大小事,以及非常政
治化的台灣,連小風這樣的一個少年,都必須及早認識藍與綠。最重要的是,多多是一
隻乾淨貓,都在貓沙上處理排洩,不像隔壁的王伯伯,每回出去遛狗,都得帶上一個提
袋,萬一狗狗半途拉屎,還得幫忙清理。小風想,他是無法養一條狗的,單是衛生上,
他就受不了。

只是沒想到後來會有一天,多多的屎,會成為全家的戰場。


媽媽先發現了,多多的貓砂,好幾天都非常乾淨,以為牠沒在定位大號,還數落牠不
乖。又隔一兩天,多多不太有力氣,連喵喵喵叫,都懶。只偶爾抬起頭,像老人在黃昏
時的一陣咳嗽,間斷地喵、喵。小風一家後來才明辨,那是多多的求救,牠不舒服了。
沒有屎,食物跟水幾乎都沒有動,小風爸爸覺得奇怪,抱起懶懶的多多,一摸肚皮,竟
然鼓了起來。一家人,馬上前往動物醫院,醫生說,「回家哪,得幫貓咪通大便了。」

2016年10月6日 星期四

《國語日報 》2016年10/6 文藝版 惡魔島寫生記事

文:蔣依芳

圖:蔣依芳

清晨六點,溫暖的陽光尚未探頭,天空仍然籠罩在黑暗之中,整座舊金山市瀰漫著薄霧,濕冷的空氣中夾雜著從海灣傳來的鹹味氣息,吹著吸入骨子裡會讓人感到鼻酸的冰冷空氣,我背著畫具,提早來到學校集合,今天寫生課老師將帶領全班乘坐叮噹車和渡輪,親自到漁人碼頭(Fisherman's Wharf)和惡魔島(Alcatraz Island)展開令人期待的一堂戶外速寫課程!



叮噹車(Cable Car)站牌在插畫系館門口,我們免於在起點大排長龍,只要跟叮噹車司機招招手,他就會暫停讓乘客上車。乘坐叮噹車是種很有趣的體驗,由於叮噹車會隨著高低起伏的路面軌道行駛,感覺就像坐雲霄飛車般刺激,每遇下坡路段,有些乘客還會興奮地尖叫呢!到達叮噹車終點站
也就是我們的目的地-漁人碼頭(Fisherman's Wharf)。這個知名的觀光勝地,除了有人群喧嘩聲,還會聽到喔喔喔的海豹叫聲,這些為數壯觀的野生「遊客」,喜歡成群聚集在三十九號碼頭(Pier 39)附近,懶洋洋地躺在甲板上做日光浴,成了碼頭上另一種特殊自然「景點」,當然也成了我畫本中的模特兒之一!



2016年10月1日 星期六

《國語日報 》2016年10/1 少年動物小說-10 喵喵喵,回家了

文:吳鈞堯

圖:蔣依芳

 小風掏出鑰匙,邊「喵喵喵」地叫,那語氣又欣喜、又羞愧。小風與父母到南部找外公、外婆,還參加了一趟喜宴。把喵喵,自個兒留在家裡了。

那不是第一次,小風與家人「私假外出」,那也不是第一次,他們討論該帶喵喵一起出門否?
「外公氣管不好,對貓啊、狗啊,都會過敏。」媽媽疼惜自己爸爸,首先說。
「很多餐廳禁帶寵物,帶喵喵出門,多數場合,還是把牠擺在外公家。南投的竹山,非常空曠,喵喵如果跑了出去,回不了家,怎麼辦?」爸爸從實質面考慮。
如果託給寵物照理中心呢?有些寵物店號稱「飯店管理」,每一隻寵物,都有自己的房間。他們兩天後,就要出門了,小風按捺不住,雖然已經入夜,仍慫恿爸媽出去看看。
小風讀過一則新聞,那在開放陸客觀光不久,陸客除了在女王蜂頸部刻字、被人肉搜索;搶佔阿里山小火車座位、大打出手等糗事外,有不少陸客抱著學習跟體驗,踏訪寶島。有位陸客對台灣的「紅綠燈」規範大為感動,他說,「綠燈亮了,機車、轎車,一起快速開出,看似平常,卻是台灣民眾遵守交通的最佳示範。」爸爸常往大陸出差,認同他的觀點。在大陸,逢綠燈亮了,多數人還是有所猶豫,不敢催油門。

2016年9月20日 星期二

《中國時報 》2016年9/20 人間副刊-陽春麵

文/向蒔

圖/蔣依芳


大概沒有一種麵食像陽春麵那麼簡單又隨處可見,只要有麵攤,它一定是必備款,就像提到滷味,必然有豆干和海帶一樣。
陽春麵的最佳拍檔是小白菜,白色湯麵上漂浮著幾葉翠綠,為「

秀色可餐」下了最完美的註解,有人用豆芽菜代替,那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,食物三要素「色香味」中起碼少了二樣,怎麼吃都不對勁,還曾吃過用空心菜下麵的,唉,簡直是欺世盜名,白白糟蹋了陽春麵這麼美好的意象。
提起陽春麵,就不能不提在高雄賣麵的三姑媽了,她的陽春麵,大骨熬湯,不加肉燥,「一加,味道和湯汁就濁了。」她說:「這樣才能吃到麵香和大骨湯的清甜。」
其實三姑媽的專長不是煮麵,她擅長女紅,不只做得一手好裁縫,還精於繡花,凡是她剪裁縫製的衣服,領口、衣袖或其他適合的地方,一定繡上朵花或鳥,和衣料、樣式搭配得恰到好處,看過的人無不點頭讚好,鄉里間什麼伯母、嬸婆的衣服都出自她的一針一線,也幸好有她撐起家中經濟,要不然就得「吊鼎」了,阿嬤這麼說。
「吊鼎」就是斷炊的意思。
每提起三姑媽,阿嬤總要嘆氣,因為要幫忙家計,在那個女孩家都十七八歲早早就嫁作人婦的年代,她硬是拖到二十幾了才匆匆嫁人,「連探聽也無」,這是阿嬤最扼腕的憾事。
阿嬤說,三姑媽賺的錢,一分一毫都用在貼補家用上,自己一毛錢都沒留,這個女兒是來「報恩的」,她這麼說是對照小姑姑而來,據阿嬤的說法,小姑姑簡直是個賠錢貨,賺錢都往自己口袋放,沒拿過一分錢孝敬老人家,出嫁後三不五時就回來哭窮要錢,連碗盤也回娘家拿,對於這個女兒,阿嬤只有一句話:「來討債的。」
抱怨歸抱怨,每當小姑姑一開口,老人家還是一邊嘮叨,一邊伸手往腰帶間掏錢包,那錢包,是三姑媽親自裁布精繡,花色鮮豔,手工細緻,她一直揣在腰間,隨身帶著。

2016年9月3日 星期六

《國語日報 》2016年9/03 少年動物小說-9 會開冰箱的貓

會開冰箱的貓

文/吳鈞堯

圖/蔣依芳


阿嬤不養貓,但貓咪都自己來找。阿嬤說,「煩死了,這一些貓。」小風覺得奇怪,因為阿嬤埋怨時,眼角藏著一抹瞇瞇笑,「貓啊,
都來偷吃魚。」
小風老家在金門昔果山。村落在金門南邊,靠捕魚、種田維生。小風常趁假期,與爸爸回老家探望阿公與阿嬤。老家是三合院,沒有鐵窗、只有天空;沒有霓虹,晚上的星星比煙火還閃。不過,這也變成小偷天堂。 「小偷」,自然就是貓。

爸爸納悶地問,「魚放冰箱,貓怎能吃得到,難道貓會開冰箱?」爸爸輕聲細語,仍被阿公聽到,數落事業有成的兒子,「你是在犯傻嗎?貓咪要是能開冰箱,老鼠都能駛開飛機了。」小風難得聽到爸爸被「虧」,笑出眼淚來。阿公沉默寡言,管訓孩子有自己的一套,經常劈頭一說,防不勝防。阿嬤幫兒子討公道,「誰說貓咪不會開冰箱?等一會,叫貓開給你看。」
貓咪開冰箱?本來不可能,經過阿公、阿嬤一陣逗鬧,親像貓咪開冰箱,變成天經地義的事。

阿嬤當然把魚、蝦、蟹等,放冰箱,有時候堂伯討海回來,感謝阿公、阿嬤幫忙補漁網,經常一竹簍的魚貨送過來,「送這麼多,吃不完吃不完。」阿公、阿嬤一直擋,堂伯當老人家客氣,硬是要他們收下。阿嬤無論怎麼樣,都冰不了這一簍魚,這時候,阿嬤漸漸覺得危險靠近了,她又要打一場貓魚大戰了。

阿嬤醃製剩下的魚,裝在謝籃,闔上蓋子,把樓梯架到大廳外牆,爬上去,掛在屋簷下的柱子。阿嬤看小風似懂未懂,乾脆示範一遍。「對,小風爬上去,對,掛好就可以了。」小風爸爸擔心他甚少爬高,亦步亦趨跟上,小風往下走沒注意,踩到爸爸的手,阿公又虧了一下小風爸爸,「親像開車同款,都不會保持安全距離喔?」

2016年8月9日 星期二

《國語日報 》2016年8/06 少年動物小說-8 相思樹小米

文/吳鈞堯

圖/蔣依芳


每天透早,小風起身盥洗都會留意門前的貓砂,可否留下淡淡痕跡?砂石如洗,也如平靜的浪,小米貓昨晚沒有來。陽台上,小風刻意在睡前,在小米貓的籠子上,放一片相思樹葉。相思樹在窗台外,小風與父母在家,常常電視也不看,坐一塊,靜看窗外的樹。小米貓害羞,經常不敢驚擾,跳上廚房的長桌,雖然沒坐在一起,但也是陪伴。

小風想,小米貓獨自待在家裡時,陪她最多的,除了藍天遠雲,就屬這株搖曳的相思樹了。但是,小米貓連相思都不相思了,相思樹葉跟前一晚、以及前幾個晚上,都留在同樣位置。有一天,小風想換上新葉,發覺舊的葉子已與籠子發展出好交情,黏在一塊了。

連籠子都想相思樹,怎麼小米貓卻不想?


小米貓是外婆留給小風一家的。外婆愛貓,一生中養貓無數,她婉拒子女的奉養,搬遷到風光明媚的養老中心。外婆還在老家的時候,養了一大群貓,入住養老中心的唯一條件,就是許她養一隻貓。這隻貓就是小米。一隻年輕的,黃紋斑斕,個性嬌羞的貓。小風隨父母探視外婆時,幾乎沒見過她。她躲在窗簾後,藏在衣櫃裡,她把自己藏成一個音樂盒,偶爾外婆叫喚了,才喵嗚、喵嗚,輕聲回應。

2016年7月2日 星期六

《國語日報 》2016年7/02 少年動物小說-7 許願的貓鬍鬚

文/吳鈞堯
圖/蔣依芳

小風的抽屜裡,有一封很皺、但依然潔白的信封。不明白的人拿起它來,會以為裡頭甚麼都沒有。很輕,彷彿甚麼沒有裝填,幾乎等於信封原來的重量。其實不然。小風常在深夜拉開抽屜,把信封擱在書桌,在燈光下,精細地抽取,乍看一些毛線,其實是貓的鬍鬚,灰白交雜,攤開在小風的手上,像是小風的掌紋。

「傳說,貓唇邊自然掉落的鬍鬚可以許願,並帶來幸運……」。小風跟養貓的同學交換情報,得知傳聞,小風撿拾「壞壞」的鬍鬚,便有了不同的意義。「壞壞」是一隻貓,牠的本名原先不是這個,很可能是「乖乖」或「銀銀」等,更有貓味的名字,但是牠太貪吃,在「零食失蹤」案尚未真相大白前,搞得小風一家人「疑鼠疑賊」。比如誰吃了蝦味先,吃剩的,也不會夾好?沙琪瑪誰吃了,擱在零食櫃時,還有三個,竟然剩一個?


若在平常人家,少幾包零食,爸媽毫不介意,可是小風家不同。他們力行自食主義,一個月或一季,採買一次零食,該買甚麼不該買甚麼,不是任何人說了算,常得在賣場討論一番。零食櫃的意義相當於窖藏,所以少了一包餅乾當然是大事。

2016年6月29日 星期三

《國語日報 》2016年6/29 我在舊金山的時光

文/圖 蔣依芳

週末午後,抽空整理畫室時,無意間翻出好幾本大學時期的素描作品,看著稍
稍泛黃的手稿,細數歲月,離畢業竟已過了將近十年⋯⋯記得當年剛進校園時還是個懵懂的十八歲夢幻少女,拎著一個大行李箱,獨自飛往美國舊金山,去追尋自己的藝術之夢。舊金山,這個在課本中讀過的城市,於此求學、生活,我的心情是既緊張又興奮!

我住在距離學校兩個街口的老公寓,維多利亞式的建築設計,外觀看起來頗有歷史年代,不過裡面屋況由於屋主重新整修,還算乾淨明亮,一房一衛浴一廚房,房租包水電,住起來挺舒適的。舊金山市區公寓的老式電梯,結構非常有趣,通常有兩扇門,最外層是木門,裡面還有一道鐵門,想搭電梯上樓,得確實關好兩扇門後,才可以按樓層。因為住得離學校蠻近的,我的交通工具也由搭校車改為走路上下學。


在美國求學期間,我修了各式各樣的藝術課程,由於主修是「插畫系」,因此我上了好幾堂必修的人體素描課。還記得第一次看見全裸的人體模特兒,大剌剌的站在教室中央的舞台上,我的眼睛真不知要往哪裡看,感到害羞極了!隨著人體素描課程越上越多,我的眼睛對「赤裸」的身體也逐漸感到麻痹,或者說是看習慣了,男女老少、高矮胖瘦、各色人種,都在我的素描本中留下藝術之美。

2016年6月10日 星期五

《國語日報 》2016年6/11 文藝版 " 媽媽的永遠的媽媽"

文/鄭宗弦

圖/蔣依芳


「糟了!」怡玲看了時鐘,驚慌大叫。他跟阿媽講好只出去兩個小時,沒想到一晃眼超過了四十五分鐘。

她匆匆告別同學馨妤,跨上腳踏車疾駛而去。
推開家門,陣陣呻吟傳來。她奔過去,看見阿媽跌坐在浴室的地板,溼了褲子,五官皺成一團。
「快!扶我……唉喲……我的腰,又痠又痛……」
怡玲吃力的扶阿媽到床上,阿媽順勢拿起手機說:「我打給你媽,萬一有個差錯,這個刀就白開了。」
怡玲一身冷汗,臉色泛青。
半年前,阿媽多年的腰痛嚴重復發,幾乎無法動彈。她沒有通知爸爸,而是聯繫媽媽陪她去看診。
經過精密的檢查,醫生說是嚴重的椎間盤突出,必須開刀,用人工的珠子取代椎間盤進行矯治。開刀住院加上恢復期,至少需要一百天的時間,阿媽都必須躺在硬床板上來固定骨架,讓傷口復原。這期間必須別人幫她擦澡,如果要上廁所,也得由旁人為她束上防護腰帶,才能下床撐四腳架移動。
聽媽媽說,爸爸知道病情後,「他們」那邊就開始煩惱了:開刀、住院、請看護,要用健保還是自費?該花多少錢?最去哪裡請個好看護?

2016年6月6日 星期一

《國語日報 》2016年6/04 少年動物小說-6 認識功夫貓

文/吳鈞堯

圖/蔣依芳

「不要再欺負小年了。」同學們看著聲音的來處,說話的人是小風。有同學眨眼睛、有的人抹抹眼皮,有人嘴巴微張,一個「啊」


字都還來不及發。同學們都無法相信,是小風制止他們消遣小年。班上倏然安靜了,連小年也無法置信,會有人願意為他挺身而出。
每一個班上,總有幾個同學比較弱勢,小年就是其中一位。小風咳地一聲,忍住肩頭顫抖,「小年的父母離婚了,他作業遲交、成績不好,都是為了照顧讀國小的妹妹。」小風越說聲音越低。以往,同學們欺負小年,說他衣服老黏著污漬,說他經常遲到,小風給自己最圓滿的交代,是不聞不問,以沉默支持小年,或者以沉默背叛小年。

「小年小年,不如改為小黏,反正髒兮兮、黏TT?」
「小年小年,怎麼連枝像樣的鉛筆都沒有?要借你一枝嗎?」

2016年5月16日 星期一

《中國時報》(人間副刊) 2016/05/16 - 鍋燒烏龍麵

文/田威寧
圖/蔣依芳

最後一位同事向我說再見時,多了句︰「今天那麼冷,我受不了,先回家了,你有晚餐吃嗎﹖」我回︰「我有麵包,謝謝。」同事帶著笑說︰「唉,這天,就要吃熱呼呼的東西啊!」容易分心雜事又多的我工作效率奇差,晚上留在辦公室加班是常有的事;然而,同事的話突然觸動了我,五分鐘後,我便拿著錢包在寒流中覓食了。

坐在一家日式料理的老店,罕見地仔細看菜單的每一個品項,在最後一頁的最後一個欄位,迸出一行「鍋燒烏龍麵」,於是,小學時住的那層公寓,以及房東太太的臉隨即浮出歷史地表。我簡直不能相信我仍記得房東太太的模樣以及她的全名。她有一個尋常的名字和一張美麗的臉──極似當年相當紅的連續劇演員宋岡陵,我甚至記得她那年二十七歲,而我應該是九歲。

父親帶著我和姊姊住在公寓的二樓,我們住進去時房子還相當新。公寓有五層樓,我家的房租每個月七千元。房東一家人就住在有著大庭院,可以停三台車的一樓。整棟都是房東的產業,房東名下還有一家中型工廠──房東太太就是在那兒被小開看見,小開一見傾心,兩人閃電結婚。小開的父親過世得早,寡母帶著獨子守著家業,吃穿不愁,寡母在腦後梳著的髻卻越來越小,已經半禿了,卻仍揪著那個小得可憐的結。寡母話不多,鎮日板著臉,經過時總有嗆人的髮油味。

2016年5月15日 星期日

《中國時報》 (旺來報) 2016/5/15 - 花生與其他

文/周志文
圖/蔣依芳

朋友送我一包花生,閒時打來吃。發現又是一包「黑金鋼」,外殼與一般花生無異,只是包花生仁的皮是黑色的,吃當然很好吃,但我與內人都驚訝,現在吃的都是黑皮的黑金鋼了,以前那種紅皮,或者不是那麼紅,而是泛著一種接近肉色的那種土花生到哪兒去了?
還有一種澎湖特產的花生,顆粒要比一般的花生大,皮上有紅白相間的斑紋,特別油,有特殊的風味,現在好像也不容易看到了。我特別懷念以往吃的一種顆粒很小的花生,肉質細膩堅實,極有嚼勁,不論油炒或不用油炒,都是磨牙的好工具。以前台灣鄉下小店還賣一種去殼花生,參著海鹽用砂炒的,放在大型玻璃瓶裡,可以稱兩的買,買時問你要多少,伙計便將一小張報紙折成三角容器,把花生放在裡面,有時也隨便扯下電話簿的一頁做包裝工具,買賣雙方都不在意,表示花生是一種價廉的食物,無須慎重包裝。

當然那些紅皮花生還是有的,譬如市面賣的一種玻璃瓶裝的花生麵筋,裡面的花生就是紅皮的,我有一次在超市,也看到有特別標注本土的紅皮花生在賣,可見原生的並未消失,只是多數被後起之秀黑金鋼取代了。就像泰國芭樂上市之後,台灣原產的小芭樂就不見了,有時在鄉下還是看得到的,還保持著一些原始風味,但寒酸的長相確實不如泰國芭樂的好看,市場終被後者取代。
因為花生,我想起小時一些與吃有關的事,食材都極平凡,有時甚至低賤,當時沒人會注意的,但過了之後,就再也見不太到了,成了記憶中珍貴的東西。鄉下河川旁的沙地,因為貧瘠,多用來栽種花生,因為花生不太「吃田」(無須太多養份),所以產量很多,就算窮人也吃得起。記得少年時住在宜蘭鄉下,有一人稱書記官的退伍老兵,無依無靠的刻苦生活,獨居在我們村子的角落,過農曆新年時,市場肉鋪子生意好,他收集了一些人不要的豬大骨,回來用瓦鍋燉熬,作配料的總是花生或黃豆。有一天他選了個沒缺口的碗盛了碗給我,那飽滿渾圓的花生,吸足了骨頭裡的髓汁,一放進口中就化了,泛著無比的香甜,說多好吃就有多好吃。才知道我們對世界的供需無須多慮,大地育養人類,確實有暖老安貧之具,而富貴人面對萬錢珍饈,也有停杯投筯的時候。

2016年5月14日 星期六

《國語日報》(文藝版) 2016/05/14 少年魔神仔



文/呂政達
圖/蔣依芳

恩傑三歲時,媽媽被魔神仔帶走了。這不是他的記憶,是長大後大人告訴他的。
應該是小學二年級的事,恩傑看著媽媽的照片,祖母告訴他,有一天,媽媽在回家的路上,遇見一名穿紅衣的老婆婆,迷迷糊糊就跟著老婆婆走進了深山內,從此沒有再回來。
「魔神仔是什麼?」 恩傑問道,他回想起放學回家的路上,見到許多老婆婆。有位女同學的阿嬤每天都會來接她回家,他一直記得這個阿嬤望著小孫女的眼神,一點也不可怕啊。

那天,祖母是這樣說的:「魔神仔是住在山裡的靈,它如果在山裡住太久,很寂寞,就會下山來找人去跟它作伴。」祖母說:「你晚上最好不要一個人到山裡面,不然就很可能被魔神仔抓去。」
祖母這句話真管用,從此恩傑還不到黃昏就趕快回家,夜裡家外面傳來什麼奇怪聲響,他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魔神仔的傳說。有一次,暗暗的遠處傳來一陣淒厲的狗吠聲,夾帶著狂風吹起的聲音,沒多久那陣狗吠聲突然消失,好像真的被帶走了。恩 傑躲在棉被裡不敢吭聲,生怕外面的魔神仔會來把他抓走。

恩傑家後面走沒多遠,沿著一條小溪,一直地走過去,就能走進山內。那座山長滿了高大的竹林和各種闊葉樹,最強的陽光都穿透不過去,只在地上留下片片的綠蔭,白天時遠遠的看,也看不見盡頭。根據祖母的說法,魔神仔就住在樹梢,會跑下來抓落單的人。只有那條小溪就像是他記憶中媽媽唱的歌,清涼流動的溪水越過撲滿鵝卵石的河床,向下游流去。恩傑並不記得媽媽曾對他唱過歌,他的印象來自看電視和其他小孩的媽媽。
過了幾年, 恩傑常常聽見魔神仔的故事。說有老太婆跟家人去旅行,一個人上廁所走出來,看不見家人,迷迷糊糊地往山上走,兩個禮拜後才被警察找到,人很虛脫,卻還是好好的。她一點都不記得,憑她那患有風濕的兩隻腳,怎麼走得過崎嶇的山路,卻記得晚上有一對老夫妻來陪她聊天,度過了漫漫長夜。那時,恩傑已是名勇敢的少年了,他的同學跟他說,魔神仔只是調皮搞蛋的小鬼,不會真的害人的。

2016年5月10日 星期二

《國語日報》2016年5/07少年動物小說-5 大黑不在家

文/吳鈞堯
圖/蔣依芳


大黑是一隻貓。牠的毛色烏黑,連一絲白毛、灰毛都沒有。牠很大嗎?倒也未必,蹲坐時,只及小風的膝蓋。喊牠大黑,

是因為牠的氣勢十足,如果貓有王國,大黑就算不是尊貴的王,也該是威武的將軍。
大黑不是一隻會跟人撒嬌的貓。一般的貓咪,都擋不住逗貓棒的誘惑,左右橫移時,貓的頭與眼,跟著移來移去,非常逗趣。小風曾在網路影片中,看過七、八隻貓,隨著主人的逗弄,向右看齊、向左看齊,動作劃一,比美水上芭蕾。小風家有貓,從未見過牠對逗貓棒感到興趣,小風試了幾回,大黑慵懶地看著他,神情冷靜,彷彿在說,「你這愚蠢的人類!」
小風家裡養了貓,但不容易跟朋友交換養貓經驗,貓跟人像是公寓裡的不同房客,小風上課、下課以及補習,大黑偶爾黑影閃動,間或著極少聽聞的貓叫,要不是陽台的貓沙、收藏櫃的貓食,不然小風會以為大黑只是黑色的幻影。
小風問過父母,幹嘛養一隻這樣的貓?他們說沒把大黑當寵物看,而當牠是生活的夥伴。小風反駁,「大黑不是甚麼好夥伴,常常就不見了。」爸爸微笑,「難道你期待大黑外出,要跟我們說再見嗎?」

大黑畢竟不是人,不會眼眶噙淚道別,可是小風心裡頭不舒服,因為大黑說走就走,已不是一回、兩回。最早他們還會擔心,忙問左鄰右舍,考慮張貼尋貓啟事,正在製作時,大黑跳進陽台,面對一夥人卸除警報、歡欣鼓舞,「大黑回來了,大黑回來了」,牠覺得那不干牠的事情。如果大黑是弟弟或者哥哥,少不了一頓罵,但什麼責罰都沒有。

2016年4月6日 星期三

《國語日報》2016年4/02少年動物小說-4 一隻叫做小風的貓

  一隻叫做小風的貓

文/吳鈞堯
圖/蔣依芳

小風不知道爸媽哪根筋不對,把朋友贈與的貓咪,也喚作「小風」,經常小風、小風,滿屋子地喊。小風、小風,到底喊誰?

貓咪沒有這困擾,但小風著實心煩,有時候他回應了,爸媽說是喊貓,不是叫你,有時候又怪他,「喊你那麼久都沒回應,真不禮貌。」

久了,小風學會從父母呼喚的語氣,判斷到底喊誰。語氣親暱,充滿甜意,就是喊貓;話語多刺,常見命令與權威,則是喊他。小風不禁恍惚地以為,貓是父母領養的妹妹。


很久以前,當小風還是小孩子,爸媽常問,「要不要生個弟弟或妹妹,陪你玩?」小風老是說不要。要或不要,小風沒有主意,幼小心靈不知道「妹妹」要怎麼被生出?是用積木、布丁跟巧克力拼湊的嗎?
他幼小的生命,難以想像一個更幼小的生命,被問得徬徨時,只好說不要不要。爸媽不再問這個問題,一眨眼,爸媽年近五十,再也沒有這個問題了。


2016年3月5日 星期六

《國語日報》2016/03/05 -少年動物小說3

來來哥哥

文/吳鈞堯
圖/蔣依芳


貓,像不說話的家人。這是小風對貓最早的認識。
貓名「來來」,是爸媽熱戀期間,爸比送給媽咪的禮物。小風長大後知道,有些禮物是「活」的,有些是「聰明」的,還有會淡忘的跟不會遺忘的禮物。爸比送「來來」給媽咪,兩人感情增溫,這才有了小風。事後驗證,來來是一份聰明的禮物。戀人沒有不吵架的。小風父母也是。但是貓,他們的來來,並不知道牠的一對主人正僵持著,媽咪故意不給爸比煎荷包蛋,爸比刻意不買媽咪愛喝的牛奶。一對有了嫌隙戀人,經常故意推深那個縫隙,缺乏黏合的力量,很容易分手了。
吵架的爸比跟媽咪,都不得不理來來。

「來來,來。」爸比呼喚來來吃東西,「來,來來!」媽咪要幫來來洗澡。來、來,一隻貓讓戀人有了交集,一隻貓讓愛情有了空間,吵,還是免不了,但癒合之後,情感卻更穩靠了。
小風最早的記憶,留在他的兩歲以前,爸比的鬍鬚、媽咪的香味,還有來來毛撲撲的爪。小風自己建構的家族:爸比、媽咪、小風和哥哥「來來」。小風無法分辨人與動物,認為來來是他的家人。
也許兩歲、或者更早,來來不見了。兩歲大的小風快步地找。來來不在陽台,難道會跟以往縮在玩具櫃角落,睜著好玩逗趣的大眼睛,等小風?沒有、沒有,也沒有……「來來呢?」小風問外婆。

2016年2月13日 星期六

《國語日報》(文藝版) 2016/2/13 - 花貓來了



文/ 吳鈞堯
圖/ 蔣依芳
這是少年跟一隻花貓的故事,不過,事情的起頭,卻是社區裡愛貓的女教授。
在教授的單身年代,孤獨是一面鏡子,她每天晚上對著鏡子卸下薄妝,便知道世界少數不說謊的,就是深夜裡的鏡子。將睡之際,她習慣對自己說些話,「加油呀,城市裡有壞人,也有好人。」她聽到外頭幾聲喵喵。她知道是貓。她掀起被單掩住耳朵,想好好睡覺,忽然動念,想看看那是什麼樣的貓?

教授沒料到,只這麼一看,她以及她的貓群,成了山邊社區的風景。教授看見母貓舔吻出生不久的小貓,微寒的初冬,小貓的四肢是餓著或者凍著,微微發抖了。教授開了鮪魚罐頭,放在塑膠餐盤,走出門,彎進屋後的暗黑巷弄,遠遠擱著,第二天起早看餐盤,被吃得一乾二淨。彷彿貓吃乾淨的,不是鮪魚,而是她的孤獨與寂寞,教授感激地笑了。

2016年1月4日 星期一

《幼獅文藝》2016/1月 - 字說台灣

當一個剎那過去,新的時間啟動,我們懷著期待,看眼前煙花燦亮美好,看著,光與暗的交織,在夜空中跌跌撞撞。我們靜心、也憧憬這新的年歲。透過作家的感性與省思,以一個字詮釋台灣。台灣在過去、現在,以及未來無論我們帶著它去了那裡,都衷心期待,那是更美好的台灣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《國語日報》(文藝版) 2016/01/02-少年與貓

專 欄:【少年與動物系列小說】 

專欄簡介:城市中,多屬於人與人的關係,但是人與動物也建立起對應,所以對於「寵物」,便有了「毛小孩」這個說法。本系列以少年為主角,探索人與動物的連結、互動、甚至是「對話」。我們讓故事發生在城市,在一個匆忙的、疏離的水泥群體中,讓人與動物的交織,孵化神秘的、溫馨的情節。吳鈞堯從事小說寫作多年,頭一回有計畫書寫少年小說,並以少年跟動物為主角,挖掘更多、更豐富的,屬於人與動物的故事。


少年與貓 

吳鈞堯

遠遠看去,貓像一支燭台,站在少年面對長巷的窗邊。
少年叫小風。他書讀累了,便抬起頭看一會貓。彷彿貓成了他的天空以及星辰。貓被誤認為燭台,那是因為貓有耐性、而且優雅,經常一個姿態一站,就個把小時。
經常是小風的燈光一開,貓就跳上窗邊。背光,貓是花、灰的或者斑紋?只有他知道,經過窗下,只能看過兩點尖聳的耳朵、好看的軀體線條,心裡恍然說,「喔,一隻貓。」貓安靜,但有聲勢,因為時光流啊流,窗口的燈隨著夜深,而顯得更亮,貓的模樣越暗,越像心靈的姿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