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劉宇昆
圖/蔣依芳
我最早的記憶是從我哭個不停開始的。無論媽媽和爸爸怎麼安撫,我都不願意停下來。
爸爸放棄,走出房間,但媽媽帶我到廚房,讓我坐在早餐桌前。
「看,看。」她說,便從冰箱上面抽出一張包裝紙。多年來,
媽媽都會小心翼翼割開聖誕節禮物的包裝紙,收在冰箱上面厚厚一疊。
她把紙放下,沒有花色那面朝上,開始摺起來。我停止哭泣,好奇地看著她。
她把紙轉過來,再摺一次。她摺、疊、塞、捲和扭轉,直到那張紙消失在她捧著的雙手中。接著她把摺好的紙團拿到嘴邊,吹了口氣,像氣球一樣。
「看,」她說,「老虎。」她把手放下來,放到桌上,放開手。
一隻小紙老虎站在桌上,兩個拳頭併在一起的大小。老虎的皮膚是包裝紙的圖案,底是白的,上面有紅色糖果罐和綠色聖誕樹。
我伸手摸媽媽變出的東西。牠的尾巴動了一下,玩耍一樣猛地抓住我的手。「吼~」牠叫了一聲,聲音像貓叫,又像報紙沙沙聲。
我驚奇地笑了,用食指摸摸牠的背。紙老虎在我的手指下動來動去,嗚嗚地叫。
「這叫摺紙。」媽媽說。
我那時不懂這個,但媽媽摺的那種很特別。她對牠們吐氣,讓牠們共享她的氣息,所以隨著她的生命動起來。這是她的魔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