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6月11日 星期六

波蘭生產碎碎念



⊙林蔚昀
(作者前言)相信在國外看過病的人都知道,台灣的醫療水準有多麼高,效率有多麼好,醫護人員又是多麼地親切善良、善解人意、父慈子孝、兄友弟恭……好啦,我不是耍狗腿,只想說:在台灣看病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啊。對於被台灣的醫院寵壞的人來說,要適應波蘭冷冰冰、實事求是的醫療作風,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還好,本人平常就屬於那種頭好壯壯,即使感冒也是堅持「吃藥一個禮拜好,不吃藥七天好」的自然療法派,一年下來跑診所的次數寥寥無幾,更別說去醫院了。

東西醫生大不同
然而,這樣的好日子在看到驗孕棒上出現兩條線後,就有如大江東去。雖然之前就聽說東西方醫生對產後照顧的看法不太一樣,但是到底有多不同,卻是住進醫院後才知道。話說我剖腹完的第二天,全身痛得不得了,右手腕又因為浮腫無力,上下床只能靠手肘的力量支撐。那天當我舉步維艱地從廁所出來,剛好碰到醫師來巡房。他看到我彎腰駝背的樣子,兇巴巴地說:「您為什麼彎著腰?您的身體應該已經恢復了啊!」因為不想被瞧不起,我狠下心直起腰,走到床前。醫師看我辛苦匍匐到床上,震驚地說:「真的有這麼困難嗎?」我差點脫口而出「你瞎了眼不會看啊」,但念及還要在這裡住幾天,只好說:「是的,很痛。」醫師非常不溫柔地在我的肚子上按了幾下,然後說了句「很好」就走了。
過了兩小時,醫院的心理師來巡房,看到我可以下床,笑吟吟地說:「哇,妳已經可以下床了,不錯嘛。」我也笑吟吟地回答她:「是啊,因為這裡的醫護人員實在是太親切了,讓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早點站起來出院比較好。」也許這種「讓病人巴不得趕快逃離醫院」的兇猛療法真的有效吧,我果然在開完刀第三天就帶著新生兒高興地回家了。
小小臍帶麻煩大
記得出院時,醫院的護士就告訴我們如何護理臍帶:「用Octenisept(一種消毒劑)上下噴兩下,再用紗布擦一擦表面,一天一次。」但是回家後,診所派來的助產士卻有不同的說法:「把臍帶旁邊的皮膚掀開,用嬰兒棉花棒沾Octenisept,把裡面黃黃的黏液清乾淨,每次換完尿布都要清。」傻傻地照做了幾天,平安夜那天晚上掀開尿布,結果……
「流血了!」我尖叫,老公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從床上跳起來,抓起電話,直撥克拉科夫位於Prokocim區最專業的小兒科專屬醫院。對方說:「你們用Octenisept消毒?還每次換完尿布都用?唉,太多了啦。這玩意兒很傷皮膚的,一天兩三次就好了。還有,不要用棉花棒,用紗布。」愛子心切的爸爸,在聖誕節當天跑去一家全年無休的藥房,把那裡所有的紗布全部買回來了(之後每隔幾天就去一家新藥房搜括)。因為不知道到底要聽誰的話,神經緊張的媽媽於是花了一百波幣,請了另一位助產士來,得知「流血是正常的,表示臍帶要脫落了,用棉花棒消毒即可」,才安心地繼續消毒。
兩個醫生,三種意見
以前聽過一句波蘭諺語:「兩個波蘭人,三種意見。」現在才真正體會到,這是什麼意思。臍帶問題解決沒多久,我家寶寶又「疑似」得了鵝口瘡和病毒性結膜炎。於是又跑到診所,醫生沒看兩眼就開了一堆抗生素和眼藥水,還叫我們去給眼科醫生檢查一下鼻淚管有沒有阻塞。
到了眼科診所,醫生把兒子的眼睛翻起來看了看,說:「現在有沒有阻塞看不出來,眼藥水也不用滴了,每天用甘菊水洗眼睛就好了。」怎麼洗?「買一個針筒,每次5 c.c.,注射到眼睛裡啊。」他不想把眼睛打開,怎麼辦?「很簡單,」醫生用兩隻手指把我兒的眼睛扒開(我還不小心注意到她指甲不太乾淨),「用蠻力打開就好了。」
由於媽媽實在不忍心扒開兒子的眼睛,所以只好請爸爸當壞人。在小兒尖叫抵抗五分鐘後,媽媽實在看不下去,哭著說:「住手!你給我住手!」怎麼辦?只好再花一百三十塊波幣,請了另一位醫生到家裡來拜訪。醫生說:「不用注射啦,用擦的就好了。」那為什麼眼科醫生說要注射?「那都是書上寫的,一點都不實際。」他嗤之以鼻:「因為這不是她兒子,要是她兒子,她就下不了手了。」
國情不同要適應
在接受了兩位助產士、五位醫生的「調教」後,我那像白老鼠(或融會貫通全真古墓東邪西毒南帝北丐獨孤求敗各家精華的楊過?)的兒子,也終於平安健康地長大了。回想起來這兩個月「沒事看醫生」的日子,其實多半出自新手父母的大驚小怪。在此呼籲各位將在波蘭生兒育女的台灣爸媽們:波蘭雖然沒有台灣好,但是也沒有那麼可怕啦。很多不安、憤怒、煩躁,其實都出自「人比人氣死人」的心態。真的,波蘭不是台灣,要把波蘭和台灣比,就像叫猴子去學海豚表演水上芭蕾一樣。不如想想:猴子會爬樹、會摘果子,這樣反而會比較快樂一點。另外,我一位心理師說的話也很有道理:「相信妳做母親的本能。」媽媽一定知道,怎麼做是對孩子最好的。所以醫生和助產士的話,聽聽就可以了,真正做決定還是在自己。相信妳自己和孩子吧,以此和天下新手媽媽共勉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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