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向蒔
圖/蔣依芳
大概沒有一種麵食像陽春麵那麼簡單又隨處可見,只要有麵攤,它一定是必備款,就像提到滷味,必然有豆干和海帶一樣。
陽春麵的最佳拍檔是小白菜,白色湯麵上漂浮著幾葉翠綠,為「
秀色可餐」下了最完美的註解,有人用豆芽菜代替,那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,食物三要素「色香味」中起碼少了二樣,怎麼吃都不對勁,還曾吃過用空心菜下麵的,唉,簡直是欺世盜名,白白糟蹋了陽春麵這麼美好的意象。
提起陽春麵,就不能不提在高雄賣麵的三姑媽了,她的陽春麵,大骨熬湯,不加肉燥,「一加,味道和湯汁就濁了。」她說:「這樣才能吃到麵香和大骨湯的清甜。」
其實三姑媽的專長不是煮麵,她擅長女紅,不只做得一手好裁縫,還精於繡花,凡是她剪裁縫製的衣服,領口、衣袖或其他適合的地方,一定繡上朵花或鳥,和衣料、樣式搭配得恰到好處,看過的人無不點頭讚好,鄉里間什麼伯母、嬸婆的衣服都出自她的一針一線,也幸好有她撐起家中經濟,要不然就得「吊鼎」了,阿嬤這麼說。
「吊鼎」就是斷炊的意思。
每提起三姑媽,阿嬤總要嘆氣,因為要幫忙家計,在那個女孩家都十七八歲早早就嫁作人婦的年代,她硬是拖到二十幾了才匆匆嫁人,「連探聽也無」,這是阿嬤最扼腕的憾事。
阿嬤說,三姑媽賺的錢,一分一毫都用在貼補家用上,自己一毛錢都沒留,這個女兒是來「報恩的」,她這麼說是對照小姑姑而來,據阿嬤的說法,小姑姑簡直是個賠錢貨,賺錢都往自己口袋放,沒拿過一分錢孝敬老人家,出嫁後三不五時就回來哭窮要錢,連碗盤也回娘家拿,對於這個女兒,阿嬤只有一句話:「來討債的。」
抱怨歸抱怨,每當小姑姑一開口,老人家還是一邊嘮叨,一邊伸手往腰帶間掏錢包,那錢包,是三姑媽親自裁布精繡,花色鮮豔,手工細緻,她一直揣在腰間,隨身帶著。